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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牙套小小小菇凉 于 2016-8-18 18:53 编辑
夜,深沉,无风。 某个角落,一点灰白荧光,如鬼火,自暗处而生,融开一小片夜。细细看去,荧火深处,一银发少年于繁茂葡萄藤间酣然入睡,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朱唇微翘,呓语浅浅,在夜虫低鸣声中微不可闻。 蓦地,一阵妖风乍起,灰葡萄倏然惊醒,从绿幽幽藤床上坐了起来,一动之下,本就宽大的浅灰衣袍敞得更开,露出细瘦锁骨和大片白皙胸膛,幽光如水,沿着大开领口流进更隐秘之地,两朵粉樱若隐若现,好一番春色无边。 俯仰间,风声又平歇了。灰葡萄秀眉微蹙,不动声色地丈量四周,宽大袖袍里的手暗暗结了一个繁复的结印。他闻到了香气,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幽香,但这平地而起的香却属于一个恐怖传说。
在灰葡萄还是一粒葡萄时,就听族里长老说过一个故事。在浩瀚尘世的尽头,有一座山,云雾缭绕直抵九天,山有妖兽,食天地灵气而生,不知其名,只知他法术超然,靠吸食山精野怪元阳,以补自身。夜半之时,如闻异香,十有八九是妖兽出没。
过往百年,无数精怪,梦寐之时,被妖兽所惑,不知所踪。
鼻端是萦绕不去的香,诡秘,浅淡,又无端让人沉迷。灰葡萄深深呼吸,既然闻过香气的山精野怪都消失了,那这个传闻,又从何传出? 显然,这是假的。
灰葡萄轻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弄虚作假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手印结成,默念咒决,术法一触即发,霎时金光暴涨,映着他嘴边斜斜挂着的笑,是说不出的傲气。
那笑不过须臾,便如冰霜过境,凝结唇畔。
万物静止,他亦不能动弹,术法反噬血脉逆行,像千万只蚂蚁噬咬着骨肉。白瓷玉面,一线血丝从嘴角溢出。
那一刻,黑暗中有低沉笑声响起,明明温和悦耳,却让灰葡萄如置万丈冰渊,身体不由颤栗,牙关咯咯作响。
“……你是谁?你,你想干什么?”颤抖的声音暴露了灰葡萄的恐惧。
“我是谁?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至于我想干什么。”清醇男声停顿了一秒,继而笑得更意味深长,“我……当然是来采花的。”
话音方落,暗夜变得愈加混沌,浓稠,像融在水中的墨汁,一圈圈荡开,混沌深处,有一道人影破空而出,遍身漆黑,不见其颜,唯一双眼瞳,像污浊间遗留的最后一泓静水,清透,却又莫测。
灰葡萄永远记得那一夜。
夜,深沉,无风。
他却像在三千浪潮里沉浮,一双冰凉的手,在他身上抚摸游走,每一分每一寸激起的颤栗,都让他害怕、恐惧、羞耻、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那传说中的妖兽,匍匐在他身上,他们之间毫无遮挡,赤裸相对。他漆黑如墨的发丝和他的缠绕一起,黑白交错,明明是清冷圣洁之色,却在二人急促喘息中,唇齿相交的靡靡水声里,无端变得艳情靡乱。
那夜,长得没有尽头。
曾经青涩少年郎,一夜间仿若历经人世万般滋味。痛,却是鲜明一种。被尖利犬刺细细啃咬撕磨过的每一寸肌理的痒痛,被那灼热之物磨蹭在腿间,留下淫糜体液,然后毫不留情楔进身体里的激痛。
那不仅是肉体上的痛,
更是心理上无法承受的耻辱和楚痛。
他以为他会恨他一辈子。
一夜荒淫,春情燃尽后,当他从温软干净的床褥醒来,坐在身旁的男人,浅笑着看着他,附身搂起他纤瘦的腰肢,温柔地按捏,为他消除纵情后的酸痛。俊美无俦的脸上,笑意慵懒,温柔地说一句“小家伙,终于醒了”,灰葡萄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竟然爱上了这个对他用强,不知来历不知姓名的男人。
那是他天真地以为,春宵一度,无边柔情,那便是是胥长欢的爱与怜惜。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灰葡萄站在归烛雪渊之巅,俯瞰袅绕云雾,万丈之下,是生老病死,是爱恨嗔痴,是人世凡情,是卑微渺小。
他却倾羡至极,从他被胥长欢带到归烛雪渊那天起,他拥有了凡人不能企及的一切,却失去了最平凡了快乐。
他爱的人,是上古时期,被神农氏栽养的一朵血菊,亿万年来吸收天地灵气,自化人形之时,就拥有神格,但他却是神中异类,因他的放浪形骸,因他睥睨鄙薄仙界,却流连妖界,喜爱貌美少年妖精,做尽苟且之事,却从不长情。
若只是这样,灰葡萄还不会如今日一般满心苍夷。他愿意等胥长欢,等他倦了累了,想起自己,他期待着那一日并甘愿等待。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世间沧桑几轮,他才蓦然发现,胥长欢对每一个宠伴温柔至极,却未曾有一人让他付出真心。
不日前,胥长欢又带回了两个孪生少年,一人名蓝,一人唤冰,是美人辈出的海妖族,二人皆玉雪可人,风姿绝绝。被胥长欢安置在归烛雪渊西域的菡雪楼。
自此,胥长欢独宠二人,仿佛忘记了在归烛雪渊还有一个叫灰葡萄的人,再未踏足他住的藻雪院半步。
长久等待后,某夜,他终是忍不住,偷去了菡雪楼,夜半时光寂寂,窗棂半掩,屋内被翻红浪,一番云雨自晨曦初露方歇,蓝与冰娇媚笑声如滑腻的蛇,钻进他的耳朵,一口一口噬咬着他几欲麻木的心。
在难以抑制的心痛里,他听到了胥长欢沉沉的笑声,低沉,温柔,沙哑。
“我真是喜欢你们这两个小东西!”
好熟悉的话!灰葡萄闭上眼睛,第一缕光刺破云霭,倾洒在他银白发梢,光芒灼眼,却仿若寂寥了千年的雪人。
记不清多久以前。
那个人也在清晨抱着他吻他,那双浅色的眼眸,总是缱绻柔情地注视着他,纵容他的任性,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最动听的话。
他说:“我喜欢你。”他就信以为真,越发骄纵任性,有时情浓之时,他紧紧抱住他,承受着和他温柔外表全然不同的粗鲁掠夺,痛亦然,但也慢慢能体会到情欲交融的极乐。
“……尊上,我,我,能叫你名,名字吗?”意乱情迷中,他问。
“哦?你想叫什么?”
“胥、长、欢。”极乐间,三个字断断续续从口中溢出。
“嗯。”
“长、欢。”
“嗯。”
“……啸、桦。”
胥长欢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笑意满满的眼瞳,霎时冷却,狠狠瞪着他,平日如丝绒般温润嗓音,也满是冰渣:“这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灰葡萄被这样的胥长欢吓着了,满是青红指印的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听、听禅雪殿的侍女说,说的。”
那是唯一一次,胥长欢夜半离开,留下眼泪婆娑的灰葡萄一人。
隔日,他听说禅雪院的侍女,都被割掉了舌头。没过多久,胥长欢又有了新欢,一对孪生兄弟。
啸桦,这名字。对胥长欢,仿佛有深重的意义。
灰葡萄后来在归烛雪渊呆了上百年,见过各式胥长欢的新宠,无一不艳色绝伦。但没有一个能长伴在侧。这些人仿佛只是他的猎物,强势地猎捕,一旦匍匐他脚下,献祭般掏空身心,又毫不犹豫地丢弃。
他以为胥长欢只是没有心。
直到偷偷潜进归烛雪渊的禁域,他才知道,胥长欢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懂爱,而是他的喜欢,从来不是给他们的。
而是那个叫他啸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