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于世俗的传奇——《丹尼海格》书评

颜洛昔何

       最初听说缪娟的名字是她的《翻译官》，继而是《我的波塞冬》的成功卖座几乎让这一传奇类的作品大受欢迎。甚至曾经在某个论坛中看到过有人法帖求类似于《我的波塞冬》这样的作品。诚然，从我个人而言，《翻译官》、《我的波塞冬》都是极为成熟精彩的作品。甚至可以被称为是这两种类型言情中的代表作，缪娟的文笔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清丽、疏离的语言文字下，更注重的是娓娓叙述着一个又一个让我们不由深思的爱情故事。

       这次我选择的是她的《丹尼海格》。大概是很久没有特意去找过缪娟的书了，因此乍一见这样一本书不由觉得陌生的熟悉。只在看到缪娟两个字的时候，才忽然想起：《翻译官》。然而只是这样却还是不够放心，怕失望，因是又借了一本楚惜刀的《明日歌，山河曲》，想如果真的读起来索然无趣的话，还是有刀刀的作品来消磨时间的。然而一口气读完《丹尼海格》的时候，却只觉得酣畅淋漓。作为同样传奇类的作品，我个人觉得相较于《我的波塞冬》而言，《丹尼海格》又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弥足发展。

       丹尼海格是谁？是一个人，又或者说一个家族。在书的背面的简介上，就已经非常清晰明确的写出了这个故事的主旨：这是一个关于爱情、信仰以及占有欲的故事。

       【人物】

       ◆齐慧慧

       从某种意义上说来说，这样的女主并不少见，然而真正读起来的时候却也并不常见。她可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地灰姑娘，只是越来越多的言情中的灰姑娘往往让人觉得模式化了而没有真正的可读性。那么齐慧慧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地方又在哪里呢？她似乎具备所有童话中灰姑娘所应该具有的特点：贫穷、美貌、善良、自尊。可是她到底还是有她自己的特点的。丹尼海格因为喜欢她所以帮助她，面对着苏菲的金钱侮辱，她可以淡静有礼的退还而不损坏自己一丁半点的骄傲于尊严。然而在丹尼海格慷慨的赠送前，她似乎无以为报，最后穿上了他送给的衣服主动将自己给了她。那是一个再糟糕不过的初夜，她说过的话太过尖锐，甚至让丹尼海格都勃然大怒，以为她只是为了那些慷慨的赠送而将自己给了他。可是她却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却是：若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不爱你，她为什么自己打扮漂亮了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你？她不仅仅是一个灰姑娘，没有一个灰姑娘会这样追求她的爱情。齐慧慧在某个方面而言更像是一个卡门，热烈地追求爱情哪怕飞蛾扑火。她是单纯的，毫无底线的付出着她自己的爱情。她也是聪明冷静的，某些底线不可触及某些事情不可言说便不作。她同时也是激烈的，爱就是爱，不爱那就不爱。丹尼海格的爱她看不见，那她就不要。上篇中她因为雅尼克的死的真实原因而选择了坠海，下篇中被救了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谁让你们救活我的？”爱情是她的全部，若爱死了，那人就死了。唯一能救活她的大概也只有丹尼海格的爱情了。这个故事、甚至可以说齐慧慧最后的结果之所以圆满幸福，是因为丹尼海格最后的选择。有时候一个男人的选择真的是会决定一个沉沦爱中不可自拔的女人的命运——尤其是当他不肯放手的时候。

       ◆丹尼海格

       如果说齐慧慧是典型的灰姑娘，那么丹尼海格则是她的国王而绝非王子。她的爱情中不存在着童话。如同缪娟在故事最终章《灰姑娘》中写道“国王单膝跪地，为灰姑娘穿上她的水晶鞋。”诚然，在故事最开始的时候，丹尼海格就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形象。他喜欢过很多女人，给过很多女人她们想要的东西，甚至是虚假的爱情。身为一个海格水帝国的掌权人，很多女人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份能够证明她们自己是特别的礼物，其中有一个人就向他索取一瓶水，他就毫不在意地给予了。然而面对齐慧慧的时候，他却永远给予的都是金钱、宝石、房子等等的奢侈品，因为他觉得一瓶水不成敬意。这样的话也许对别人说的时候会觉得假的虚伪，然而对于丹尼海格而言却是再真实不过的心声了。他是一个从未对他所处国王中的神灵产生过敬意的国王，他是骄傲不羁的，俊美、优雅和温柔，似乎是任何女人想象中的最佳配偶。他从没有将任何一段感情作真过，和他爱过的女人有的会如苏菲一样不择手段的挑拨。也有的会如同夏洛特一样冷静而抽离地旁观。齐慧慧是他生命中的一场意外，他最初觉得这样的女孩子生机勃勃，可是他却觉得有足够的信心会将这样一个女孩子调教成他理想中的那个样子：美丽、听话、识抬举。可是最后他却懊恼的发现被他遇见的其实是一块长了刺的石头一般的姑娘，被改变的其实是他的爱情。然而毁灭他的爱情的却是他自己占有欲。最初我说过，丹尼海格是谁？是一个人，又或者说一个家族。而海格家族则是一个关于“水”与“爱情”悲剧的典型符号。每一代的海格人悲剧于他们的爱情，或者因为背叛，或者因为利益，又或者因为遇见的错误时间，每一个故事似乎都可以扩展成一篇篇精彩的小说。到了丹尼海格这，他的悲剧则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他对于水没有畏惧，对于爱情也同样没有畏惧，如同《特洛伊》战争中那些对于神不存在敬畏的人们。没有敬畏之心的人也许注定是因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代价的，而这种代价同样是要从敬畏中得到弥补的。夏洛特在结局处对齐慧慧说你不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之前的丹尼总是将水作为一种没有生命的物质看待的，它可以为他带来财富，但是也仅仅止于此了。然而在突尼斯的时候，他忽然说水是值得敬畏的，齐慧慧问他是什么改变了他的看法——可是大概齐慧慧永远也不会知道，丹尼用什么换回了她的命。一个家族几百年的财富之源，同她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也许是一个再俗套不过的故事了，可是结尾处的揭秘却让人不由惊讶。懂得敬畏，是这个男人最终赢得圆满结局的最重要原因——无论敬畏的是水或者是爱情本身。

       ◆杨晓远

       杨晓远这个人物形象，从最初的开始到最后的结束，既有让人喜欢的地方，也有让人觉得遗憾的地方。对于齐慧慧，他其实是真的喜欢，甚至想“别管她的过去如何，我在一个好时候遇到了她，所以我才是那个人。”只是事实证明，杨晓远或许是一个真正的凡人，他不是不希冀爱情，也不是没有过爱过的那个人，只是在过于悬殊的利益诱惑面前，他选择了他一直追求的那种生活。不需要将他同丹尼海格相比较，他们永远不是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的。如同问一个真实的问题：给你2000万欧元让你离开现在的恋人，真正会有几个人坚持住？甚至换位思考，将丹尼海格同杨晓远的位置对调过来，坚持不住的也许从来不是杨晓远这一类的人，而只是绝对的悬殊差距。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他确实是爱的不够，又或者缪娟根本没有意向将杨晓远着墨太多，只有最后结尾处淡淡几笔揭开缘由的描述，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齐慧慧说：“我是真的曾经想过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你信么？”他当然信，只是他永远不会在遇见那个时候的的齐慧慧了。

       【故事】

       因为这是传奇系列中的一篇，所以奇幻元素想必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相较于《我的波塞冬》中过于强烈依赖于奇幻元素的主玄幻，《丹尼海格》显然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都市言情。唯一一个具有玄幻特点大概就是那个象征着“水”的小孩子。很少会在言情小说中出现一个这样抽象的理想化概念，没有合理的科学可以解释他的存在。AQUA代表的只是齐慧慧和丹尼的爱情。在最初齐慧慧遇见这个小孩子的时候，他说他病了，而那个时候也是齐慧慧和丹尼爱情最为病态的一个阶段。而最终在结局的时候，齐慧慧则看到了一个健康的AQUA冲着她微笑，消失在阳光下。现实与虚幻，结合的是这样的恰到好处。一个虚幻的“神”的形象，并没有给予男主或者女主不可思议的能力以至于让整篇故事变得不可理喻甚至奇幻起来。它的存在从来就只是提醒了故事外的读者们。

       其中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细节，在故事的上篇，即女主第一人称叙述的故事中，丹尼海格一直称呼齐慧慧为微微，因为法文中的h是不发音的，尽管齐慧慧一直尝试着纠正，然而长时间的无果最终却让她选择了顺其自然。然而在下部第三人称的叙述中，丹尼海格的称呼则渐渐转变成了慧慧。我认为这是一种缪娟在细节上的设谋之处，从上篇游戏一样的爱情最终变的认真，不再仅仅只是一味地享受齐慧慧的爱情，而是以称呼暗示着丹尼海格的转变。

       于是说在最后的话，《丹尼海格》有让人感动得地方，这也就是它所成功的地方。虽然尽管很多大方向或者细节上不免有落俗套，甚至有些情节的设置上让人略觉的不妥（比如接近结尾处的时候，丹尼海格同齐慧慧在突尼斯因无钱而受困，想尽办法地筹钱而做出偷鱼卖和让齐慧慧假扮妓女骗钱的情节。前者尚可以认为是丹尼海格想要同齐慧慧一起作些什么事情，然而第二个情节却让人觉得不免失度，显得齐慧慧的整个人物形象乍然有些过媚，丹尼海格的形象也略有些失真，而不是让人觉得这两个人物活泼真实之类的）。然而，私下认为，也许《丹尼海格》结束在故事的前篇会更让人动容，后篇中的人物以及情节，也不是没有不让人喜欢的地方，比如杨晓远的存在，可以说作为全书“唯一的”男配而言，较前篇的雅尼克而言更为丰满真实。然而可以让人思考的地方却少了很多，前篇齐慧慧在忽如其来的爱情与金钱中的反应可谓是全书最大的亮点，最后的抉择惨烈而深刻。而缪娟似乎总是喜欢给予每一个故事圆满的结果——也就是传说中的亲妈。可是也许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适合圆满。